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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三章 琴萧悲鸣天雷愤

第十三章 琴萧悲鸣天雷愤 (第2/2页)

赫连延闻言,沉吟道:“倘若去漠南,你二人最好先西行,取道平城,再北上。你夫人既是胡人,最好作胡人打扮,若遇人盘问,你便装聋作哑,教你夫人与他周旋便是。如是,方得安全。”不及李婴文回答,那女子又笑道:“他胆子甚小,可是不笨,你没听他方才与你说,我是鲜卑人吗?只可惜,在我的姓氏上,却是说了实话。”说得李婴文又是一阵尴尬。杨玉儿将煮好的鱼汤盛到碗里,端给叶明与赫连延,又端给李婴文一碗。李婴文欠身接了,便连同筷子递给那女子,又轻声嘱咐她,小心烫。叶明看在眼里,心生怜悯,只盼着他们能早日抵达漠南。
  
  草草吃了饭,李婴文起身告辞,扶着贺兰氏去了。叶明沉思片刻,向赫连延道:“赫连,他们,该是能到漠南的罢?!”赫连延沉默良久,道:“应该能的!”两人都能听出,各自言语间,都是没有什么把握。乱世浮沉,人命如蚁,说不准什么时候,便为他人所杀,为豺狼虎豹所食。叶明道:“我们也要去平城,何不教他们与我三人同行?”
  
  这话说罢,叶明旋即又摇了摇头,苦笑道:“跟着我们,只怕会更加凶险!他夫妻二人,只肖扮作胡人模样,不惹是生非,应无大事。由此向西,多有胡人,倒是我们三个,没一个像胡人,正不知有多少麻烦等着我们。给人掳去,当了奴隶倒不至于,却也少不得出手几次,方才脱身了。”沉默片刻,叶明又开口道:“看来,远离我们,对他们是好的。”说罢,站起身来,将已然烘干的外衣披上。
  
  叶明将带回的琴抱起来,见七根弦倒有两根断了。此时,叶明也只有在看到这琴的时候,才会觉得,昨晚的一切都不是梦。杨玉儿似是猜到了这琴的来历,只是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。赫连延走上前,拍了拍杨玉儿肩膀,杨玉儿笑了一下,便低下头去。赫连延向叶明道:“这琴弦,是蚕丝做的,等到了平城,再修它罢!”叶明将琴收起,向赫连延问道:“昨晚那些汉人,他们带到哪里去了?”赫连延皱眉,道:“该是往平城方向去了,咱们这便跟上去看看!”说罢,起身上马。叶明将琴包好,斜背在身上,便与杨玉儿上了另一匹马,策马扬鞭,一路西去。
  
  六月中旬,天气炎热难当,三人一路穿行在林下,耳中尽是蝉鸣。而这蝉鸣,似乎与那燥热相互烙印了一般。蝉鸣愈响,天气愈热,天气愈热,蝉鸣便愈响。其实,这倒是累热已极的人,产生的错觉罢了。三人一夜没睡,消耗极大,大热天的,都没什么精神。待行直到中午,三人下马,吃了点干粮,倚坐在树下打盹。约摸过了一个时辰,叶明缓缓睁开眼,觉身上通泰了许多。侧身看去,杨玉儿尚在睡着。赫连延却早已醒来,当下弄来些草料,看着马儿吃草。
  
  叶明正出神间,忽闻得一阵打斗声传来,刀剑碰撞,正由远而近。过得片刻,见远处三个身着黄衣的男子,手持长剑,一瘸一拐地朝这边奔来,显是已然负伤。几人身后,传来阵悠长的马嘶。不久,有四人纵马赶上。这四人中,有三个是辫发左衽的鲜卑兵,气势凶悍,快马弯刀,冲将上前,挥刀便砍。
  
  那被追赶的三人中,只一个年轻的男子,尚能招架。饶是如此,其腿上却不知何时,已经挨了一刀,教鲜卑兵团团围住。余下二人,早已被砍翻在地,左右翻滚,狼狈不堪。另一骑马之人,是个身着黑衣的枯瘦汉人。他驱马缓步上前,嘿嘿笑着,向那年轻男子道:“卢大公子!你当真不要告诉老夫?!”叶明见他们没发现自己,便悄悄唤醒杨玉儿,拉着她躲到大树后面。
  
  只见那年轻人咬牙,道:“我什么都不知道!你教我告诉你什么?!”那人道:“好!那我问你,你是叫卢涣之不是?”那年轻男子咬牙道:“是!”那人道:“卢涣之,好!卢道远可是你父亲?”卢涣之道:“是!”那人嘿嘿笑道:“卢道远这逆贼,将我幽州数千移民尽数劫去,你可知道?!”卢涣之道:“知道!”那人恶狠狠的道:“好!劫营当日,到底是何人操琴,将押营的贺拔大人引开?!”卢涣之道:“不知道!”叶明暗忖道,原来琳儿昨晚在涧中抚琴,正是欲将那贺拔熊引开,卢道远也正是趁此机会,救出了被鲜卑人裹挟的汉民。想来,这人也该是好人了。叶明正欲出手去救,刚一动身,肩膀便被一只大手按住了。赫连延沉声道:“不急!再等等!”
  
  只听那黑衣人道:“你当真不知道,还是不愿说?!”卢涣之咬牙,道:“不知道!”那人向卢涣之身后的鲜卑兵使一个眼色,那鲜卑兵迅速挥刀,划到了卢涣之的腿上。卢涣之一声惨叫,旋即鲜血迸溅,簌簌洒落在地。那人道:“卢大公子!现在,你可是知道了吗?!”卢涣之用剑撑住身躯,勉力支撑,不让自己摔倒,仍是咬牙道:“不知道!”那人见状,嘿嘿狞笑道:“据说,你范阳卢氏一族与兰陵萧氏一族有些渊源。正巧,兰陵萧氏萧渊智一支,从刘宋投靠我大魏,眼下恰好到了幽州。这萧渊智,与他为官刘宋的族弟萧承之一样,行事向来诡秘莫测,司空达奚斤大人,早有怀疑。莫不是萧家人居心不良,假意投靠,实是有意作怪罢?!”说罢,狐疑的看着卢涣之。
  
  叶明暗忖道,这人果真狡狯至极。眼下,萧氏一族投靠魏国,卢氏一族则趁魏主全力北伐之机,图谋举族南奔刘宋。按说,卢氏一族,该是恨萧氏入骨了。倘若卢涣之此时,极力否认是萧家所为,或者再说不知道,那便恰好证明,两家极有可能尚存联系了。若卢涣之聪明的话,他正该承认是萧家所为。只听卢涣之喘息几声,斩钉截铁的道:“是!就是萧家人干的!是萧家萧秋野抚琴,将贺拔熊引开的!”那人嘿嘿笑道:“说实话了罢?!人说你卢大公子聪颖多智,我看也不尽然!”
  
  叶明心里咯噔一下,心道,莫不是此人,事先便认定是萧家?不然,他如何单单从这句话,便断定是萧家所为?只听卢涣之又喘息几声,道:“对,这便是实话,求你放过我罢!”说罢,竟然跪到了地上。叶明转念一想,又是一惊。心下暗忖道,这竟然又是那人的后着!倘若卢涣之听他这话,便大骂他,或者神情有异,反倒证明他说的确是实话了。心下不禁暗叹道,这卢涣之果然有心计。那人嘿嘿笑了两声,道:“既然你已然说了实话,那便再没有利用价值了!我这便送你上路罢!”说罢,朝三个鲜卑兵招了招手。随即侧过身去,双眼余光冷冷地扫向卢涣之。
  
  卢涣之作出一副吃力的模样,挣扎着向那人爬去,双手抱住那人马腿求饶。骏马猛一甩腿,将卢涣之甩出老远。叶明忖道,做戏作到底,卢涣之这一着又走对了。这样一来,任谁也搞不清真假了。那人转过身,哈哈笑道:“那你说,说卢道远是个混蛋,我便放过你!”孰料卢涣之从地上一个翻滚而起,怒道:“你才是混蛋!倘若我现在说,方才都是骗你的,你觉得是真是假?”那人沉默片刻,摇头道:“我不知道是真是假了,但我说你没有利用价值,那却是假的!汪大人,还指望拿你,换回那几千汉民呢!”
  
  卢涣之又喘几口粗气,怒道:“拿我要挟家父?那也要看你,有没有这个本事!说罢,将剑一横,向颈上抹去。”那人没想他会寻短见,不及阻止,眼看便要血溅当场。电光火石间,只听嗖的一声,一个硬物破空而来,将卢涣之长剑打落。那人四下看了看,没见着人影。又低头往地上看去,不禁大惊,下马看向四周,道:“不知汪大人到了,小人有失远迎!”原来,叶明见卢涣之欲要自刎,情急之下,向怀中探去,随手将汪广阳那铁念珠扔出一粒。那人四下看看,看见了远处的马匹,向叶明所在的树后俯身,道:“汪大人?!”这人极为聪明,眼见四下大树虽多,但观那念珠射出的方向,能容人躲藏的大树,便只这一棵了。
  
  叶明见他已然发现自己行踪,也无意继续躲藏,遂从树后走出,道:“汪大人已经走了!”那人看了叶明一眼,似是欲要盘问,但顾忌叶明是汪广阳的心腹,不敢唐突,遂开口道:“不知汪大人临走前,可有什么吩咐吗?”叶明看了眼一边的卢涣之,道:“汪大人说,卢涣之已经没什么用了,将他放了罢!”那人正垂首而立,他听叶明说卢涣之没用了,还以为要将卢涣之杀掉。没成想,却听叶明说将他放了。他心下狐疑,一双精明的黄眼珠在枯瘦的眼窝中转了转,道:“这个……这个……”叶明假意咳了咳,道:“怎么?汪大人的话,也不好使了吗?!”
  
  那人又悄悄扫了叶明几眼,道:“不敢,不敢……只是,汪大人可曾吩咐什么别的?”叶明逐渐走上前来,道:“没有!”那人慢慢抬起头,看着叶明的肩头,双目阴郁,道:“原来汪大人抓到那抚琴之人了!”叶明心下一凛,道:“教你放人你便放人!说些别的作什么?!”那人道:“兄弟!将你背上的汉木琴交给在下罢!”叶明道:“我怎的要将它给你?!”那人变了副脸色,恨恨的道:“那琴是我的!也便是昨夜引开贺拔熊的那把!”叶明道:“汪大人暂且命我保管,你敢对汪大人无礼?!”那人咬牙切齿的道:“这琴是我的!别说汪大人,纵然是司空大人,也些许顾不得了!你若不还我,休要怪我无礼!”他自看见叶明肩旁的一个琴角起,双眼便没离开过那琴。此刻双目血红,似要发狂一般。
  
  这时,忽听身后一人冷冷的道:“‘七弦先生’俞弦七,果真视琴如命!只不知今天这琴,你有没有本事带走了!”说话的,正是赫连延。赫连延一边说着,一边从树后走出。又转向叶明道:“这么好的琴,你下次可要收好了。不然,懂琴的见了,可都要夺了去!”俞弦七道:“想不到,竟还有后生小辈识得老夫!你既知老夫名讳,识相的,还是将那琴还我!免得伤你们性命!”赫连延摇了摇头,道:“可惜,这琴不在我手上。而他,偏偏叫‘不识相’。”俞弦七面色一黑,转身向那三个鲜卑兵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。
  
  赫连延冷冷的道:“不识相的,他既想杀你,又吩咐他们不要弄坏了那琴。待会儿,他们出刀,你便拿琴抵挡。”俞弦七摇头,道:“他既不愿将琴交出,必也是爱琴之人,定然不会拿琴挡刀!”赫连延看了看叶明,神情依旧冷峻,却是颇为玩味的道:“他,不是爱琴之人。他爱的,是抚琴之人!”叶明听他打趣自己,却也并不动声色,暗忖道,这琴,到底什么来历?萧前辈教我收好,这人见了又这般反应,但既然是琳儿的琴,我该收好,任谁也不给便是了!正出神间,只听俞弦七大叫一声,几个鲜卑兵挥刀向叶明砍来。
  
  这几人刀风凶悍,招招毙命,显是训练已久。叶明没将几人放在眼中,几个侧身躲过。他没有兵器,自然也不会用琴抵挡,遂运内力于掌上,轻描淡写地使出个古怪的招式来。掌上内力猛地绽出,周遭空气似瞬间凝结了一般。众人还没反应过来,三个鲜卑兵便从马上摔下,倒地抽搐,浑身战栗,呻吟不止。赫连延见他招式,猛地一怔。俞弦七倒退一步,满脸惊恐的看了叶明一眼,又看了看叶明背上的琴,似是心有不甘,道:“你……你……”不待说完,脸色早已大变,再顾不上要琴,转身策马疾驰而去。赫连延喃喃道:“人道俞弦七,视琴如命,眼下看来,他视命倒比琴重得多了,真真徒有虚名啊!”
  
  又转脸向叶明,皱眉道:“你刚才那招式,是谁教的?”叶明正搀起倒地的卢涣之,回头道:“这个招式,自然是云伯教的!”赫连延道:“云伯?这个……怕不是他真名。”叶明道:“前年在叶家庄,云伯便是用这招,将孟良五剑打败。我听孟斌说,这应该是什么叫作什么‘疾风劲’的招式。”“疾风劲”三字一出口,赫连延竟不禁打了个寒颤,继而苦笑道:“怪不得,怪不得!那河山帮的走狗,原是配不上这一招的。”叶明道:“你对云伯的事情,很了解?”赫连延摇头道:“不了解!”叶明道:“你见过他?”赫连延道:“没见过!”叶明道:“那你为何知道这么多?”赫连延看了眼卢涣之,冷冷道:“等到以后,你便知道了!”
  
  卢涣之艰难站起身,向叶明拱手,道:“多谢兄弟相救!”叶明道:“举手之劳罢了,卢兄弟不必在意!”卢涣之道:“恕在下冒昧,不知兄弟背上的琴,从何而来?”叶明心道,从方才卢涣之与俞弦七的对话,可以知道卢家先前必然与萧家有些个渊源了。我该告诉他,这琴是琳儿的。他犹豫再三,却是开口道:“实不相瞒,这琴是萧前辈交由在下保管的。”卢涣之道:“萧前辈?是了!那你,也该见过萧姑娘了?你可能不识得她,就是那个,和萧前辈一起的姑娘。生得很是好看!那个……那个,不知,她可好吗?”卢涣之言下之意,显是对萧琳极为关切。
  
  叶明不及回答,却又听赫连延冷冷的道:“你的话,太多了!”叶明看了一眼赫连延,回头向卢涣之道:“萧姑娘很好!劳兄弟记挂了!”心下忖道,琳儿可是受苦了,我该早日到平城,和她相见才是。卢涣之听叶明替萧琳致谢,不由一怔,道:“不知兄弟作何称呼,郡望何处?”叶明道:“在下叶明,家在马耳山下的叶家庄。”这乱世纷扰,若非州郡治所,半无统属。叶家庄到底现属何州何郡,叶明确也说不上来。
  
  听叶明如此回答,卢涣之狐疑的点了点头,又侧脸看了看叶明背上的琴,道:“叶兄弟,小弟负伤,今日是无法将我两位受伤的大哥带回去了。家父就驻扎在距此不远的山中,不知叶兄弟,能否送我们回去?”叶明道:“正该如此。”说着,走上前去,给那已近昏迷的二人止了血。卢涣之道:“多谢,多谢!”说罢,又蹒跚着,走到被叶明击倒在地的鲜卑人身旁,咒骂着,在每人身上补了一刀。叶明与赫连延见状,不禁皱眉。
  
  杨玉儿从树后出来,牵马将三人驮了。卢涣之伏在马背上,在前面带路。叶明与赫连延走在后面,扶住已然陷入昏迷的二人。卢涣之行在前方十余丈远的位置,不时回头看看众人。此时,天色渐晚,蝉鸣渐息。落日的余晖,将天边渲染成一片血红。三人迎着落日,一路西去。行出半个时辰,天便完全黑了,晚风微凉,皓月当空,谁都没有说话。彼时四下寂寂,除了蛙叫虫鸣,便只剩达达的马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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